在治療的時代重尋上帝
《教會》2008年5月總第11期(https://www.churchchina.org)
文/G.S.紹格瑞
譯/誠之
想得到當代文化的粗略印象,只要到附近賣場的書店逛逛就得了。當然,會有一些標準書籍﹕古典平裝書、神秘小說、人物自傳、字典、名著解讀,甚至還有聖經。既然經理人的腦子裏塞滿了消費者當季想看的書的概念,它就很適合作為我們(西方)文化中,集體心智的一個展示台。你一定會注意到,這些書店中充斥著“心理學/自我幫助”一類的書籍。掃描一下這些書籍的標題,就可以看到市場在銷售的是什麼﹕
平安、愛與醫治——身心交流、自我醫治﹕探索之路
饒恕與遺忘﹕我們不配得的傷痛的醫治
醫治束縛你的羞恥感
說謊的人﹕人類醫治邪惡的盼望
如果說,基督教書店是我們次文化的一面鏡子,且讓我們瀏覽那些相當于自我幫助的書名,看看基督徒想聽些什麼﹕
情緒傷害的醫治
改變帶來的醫治﹕我們不配得的傷痛的醫治
透過醫治的禱告,基督徒的心靈康複
信心與傷痛——醫治的信心
諸如此類;這些書都是由福音派作者所寫,基督徒出版社出版的。
這只是巧合,還是基督徒真的和全世界一樣,渴求同一個更高的良善(鑒于沒有更好的詞來描述,故稱為“內在醫治”)?深究下去,純粹巧合的可能性就消失了。不只書的封面看起來類似,它們的內容讀起來也雷同。有時候,同樣的標題(例如我所列的饒恕與遺忘)在兩個書店中都可以找到。如果你很驚訝,在宗教書店的心理學架上可以找到“世俗”的書籍,你可能會更困惑,在大賣場中竟然會發現福音派出版社出版的書籍。
如果我們能以書的封面來判斷一本書,那麼,基督徒顯然已經用“醫治”替代了所有的修辭,這是個貼切的、保護傘式的詞,用來指人可以從上帝那裏得到的一切。你可能會猜想,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?基督徒醫師,一位虛構的、重生的醫治者是這樣推論的﹕
心理學家把人所經曆的情緒功能異常(emotional
dysfunction)分為個人的(我們與自己的隔離、異化)和社會的(我們與他人的隔絕)。到這裏我們都還能接受。但是,身為一個基督徒,我意識到我們還受到靈性的傷害;而事實上,我們與神的關系,才是關鍵。這樣說是不是會更好﹕在與自己的關系、社會上與人的關系,進一步從靈性上說與神的關系,我們是有病的。因此,我們真正需要的,是上帝在這三種關系上醫治的恩典。
這幅圖像錯在哪裏呢?問題不只是這位醫生做出了錯誤的反應,而是他回答的是一個錯誤的問題,對這個問題,基督徒本來沒有置喙的余地。他浸淫在一個文化中,在這個文化裏,精神醫學、心理學、宗教和傳媒都是“疾病或傷害模式”(disease
or trauma model)的擁護者。任何困擾你的東西,都是源于疾病或受到傷害。其基督教化的版本會把上帝描述為一位偉大的治療師,可以給人一個終極(屬靈)層面的醫治。正如其它例子,聖經經文總是能被組合起來以“證明”這點。
大部分嘗試把聖經和內在醫治結合起來的書,是專業輔導員所寫的,他們對聖經有一定程度的尊敬。我剛好相反,是一個解經者,是對輔導有興趣的門外漢。既然如此,請容我這樣說,用聖經來攻擊內在醫治極端的錯誤,然後假設其余的部分是合乎聖經的,這樣是不夠的。聖經不僅僅是用來把其它系統中的雜質過濾掉而已!在這個信念中,我們提出這樣的問題﹕如果一個基督徒從聖經得出的系統出發,他/她會發現這個“醫治”的模式嗎?如果不能,我們應該擁抱它成為首選的模式嗎?
在這個研究中,我會回答三個問題﹕
1)聖經怎樣使用醫治的語言?
2)當代的輔導員怎樣使用醫治的詞語?
3)聖經的模式對基督徒輔導員來說有什麼意義?
一、聖經與醫治的語言
聖經中無數關于醫治的章節,大致可分為兩大類﹕首先,“醫治”最主要的、字面的意義是人身體健康的複原。其次,“醫治”從象徵的意思(metaphorical
sense)來說,是指在上帝恩典之約(covenant
of grace)中一種福樂的整體狀態。【1】
大多數經文談到“醫治”,都是指身體的康複(physical
restoration)。當我們的主醫治時,他總是把癥狀消除,也使原有的損傷得到複原。以他自己的話說,“就是瞎的可以看見,瘸的可以走路,患麻風的得到潔淨,聾的可以聽見”(太11:5上半;按﹕本文經文均取自聖經新譯本)。當然,屬靈的福份總是伴隨著主的醫治,特別是罪得赦免,但是“醫治”的詞語並不適用于這些屬靈的福份上。【2】
耶穌有兩次自比為醫師。在他事工的早期,他預言拿撒勒人會嘲笑他,“醫生,治好你自己吧!”(路4:23)他在十字架上被嘲弄,正應驗了預言﹕“他救了別人……可以救自己吧!”(路23:35)諷刺的是,當他快要死的時候,耶穌的能力似乎無法救自己。在另一個例子中,耶穌反駁那些鄙視他與罪人來往的人,說﹕“健康的人不需要醫生,有病的人才需要。”(路5:31)然後他又加了一句,讓意思更清楚﹕“我來本不是要召義人,而是要召罪人悔改。”(路5:32)耶穌使用醫學的象徵是為了讓人明白,憐憫所到之處是那些有需要的人。這裏所說的需要,不是醫學上的,而是罪的問題。
許多提及身體醫治的經文出現在上帝與以色列所立的盟約的處境中。即便是摩西上西乃山之前,主也應許那些違背他律法的人的身體健康﹕“如果你留意聽耶和華你神的聲音,行他眼中看為正的事,側耳聽他的誡命,遵守他的一切律例;這樣,我決不把加在埃及人身上的一切疾病加在你們身上,因為我是醫治你的耶和華。”(出15:26)
這些“埃及人身上的疾病”是膿瘡和他們所罹患的其它病痛。“醫治的耶和華”(Yahweh-Rapha)啟示,如果他們能遵守盟約,他自己是消除以色列生理病痛(physiological
ailments)的那一位。
申命記中的重新立約,生動地表達出健康與順服的關系有多麼密切。耶和華賜恩惠給那些順服的人,而不是那些墮落的。他會用癆病、熱病、炎癥、瘧疾、幹旱、旱風和霉爛來責罰他們。【3】很清楚地,這不是一種由于國家的罪咎所引起的身心癥狀的發作,而是﹕“耶和華就必使你和你的後裔遭受奇災,就是大而長久的災,毒而長久的病。他必使你懼怕的埃及人的各種疾病都臨到你身上,緊緊地纏著你。又把這律法書上沒有記載的各樣災病,都降在你身上,直到你被消滅。”(申28:59-61)
當以色列民回轉歸向耶和華,他們就能從被擄之地歸回,找到新的豐盛與健康(申30:1-10)
正如新約和舊約極具戲劇性的描述,把所有的疾病都歸因于罪是荒謬的。但是罪和失去身體活力的關聯,在律法書【4】和詩篇【5】中的確隱約可見。偏離了盟約,上帝就會用疾病來撼動你回到現實。因此,大衛的抱怨最好的解釋就是病痛的責罰﹕“耶和華啊!求你不要在忿怒中責備我,也不要在烈怒中管教我。因為你的箭射入我身,你的手壓住我。因你的忿怒,我體無完膚;因我的罪惡,我的骨頭都不安妥。”(詩38:1-3)
“醫治”的其它用法是有關享受賜福的方方面面,不只是身體健康。這些美事是那些在約中與神和好的人所得到的。先知和詩人都說耶和華會施行約中所警告的刑罰;那時,當國家悔改了,賜福就會恢複。賜福會取代各種的不幸——農業的、社會的、屬靈的、身體的——“耶和華包紮他子民的傷口,醫治他們傷痕的日子”(賽30:26上半【6】)。同樣的象徵在很多新約經文也重新浮現。在彼得前書2:24,使徒改述了以賽亞書53章,把約中的祝福延伸到外邦人身上﹕“他在木頭上親身擔當了我們的罪,使我們既然不活在罪中,就可以為義而活。因他受的鞭傷,你們就得了醫治。”【7】這個象徵是代表罪得赦免以及除去罪的咒詛。
為什麼“醫治”是與神和好很適切的象徵?原因很明顯——既然身體的活力是複蘇的結果,那麼除去咒詛,得著全面的福份,用“醫治”來表示,就是很合理的了。
我們可以用四點觀察來總結聖經的資料﹕首先,當“醫治”這個詞用在耶穌和使徒的事工時,它們一律是指身體健康的恢複,沒有一個地方是指“情感傷痛”或“情緒困擾”得到醫治。其次,身體的病痛可能是因為上帝對犯罪的責罰。上帝能醫治這類的病痛。苦難和罪咎所帶來的,精神上的極度痛苦都可以得到解除。這種比較廣義的解除,也稱為“醫治”,這是從一個自然的角度來說的。第三,有時候,從罪和不信中歸信後所得的各種福份,也被稱為“醫治”。“醫治”在這個廣義的象徵意義上,是上帝將他責罰的手從這個悔改的人身上挪走,並使信徒走在信心和順服的道路上。罪的行為也象徵性地得到醫治(太9;何13:4)。有信心的人會得著與神和好以及其它應許的福份。
雖然要證明一個負面的陳述很困難,不過我們仍可以提出第四點。“醫治”作為緩解內在的傷痛(inner
pain)——當這個傷痛不是因為上帝對罪的責罰——不是聖經作者所用的辭彙。同樣地,在聖經中也沒有地方提到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得到“醫治”。這些象徵的延伸用法在流行語言中是合法的,這我們很可以理解,但是用經文來證明就是誤用了。“醫治”用來作為下面的一些客觀事實的用法,必須很清楚地被理解為象徵的用法﹕因為罪而被疏遠的關系得到和解(“醫治”);內在傷痛的感覺得到解除(“醫治”)。但是與別人關系不和以及受苦的經驗,都不是疾病的過程或創傷的傷口(traumatic
wound)。
二、輔導與醫治語言
讓我們把注意力放在第二點。“醫治”怎樣用在輔導的背景裏呢?輔導員和被輔導者是怎樣說到內在痛苦(inner
misery)、習慣性的壞行為、或破碎且具破壞性的關系的呢?很清楚地,我們最常采用的模式是把內在的經驗,外在的行為表現,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疏離視為“病態(sick)、傷痛(hurt)、受傷(traumatized)、生病(diseased)、或功能異常(dysfunctional)以及需要醫治(in
need of healing)”。情感遭到損傷,心靈受到傷害。酒鬼、賭徒、有毒癮的、愛生氣的、沉迷于黃色圖片的人,他們是有病的。婚姻、家庭、友誼和教會失去了功能。人們看待人生中的情感、行為和社交的方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總括來說,道德語言已經被醫學語言所取代。這個新治療文化來自哪裏呢?問題很複雜,不過,如果看看兩個很有影響力的“疾病”模式,也許能幫助我們明白。我會先檢視匿名者戒酒協會(Alcoholics
Anonymous)的構想,然後檢視當代的內在醫治運動。
1930年代,被視為匿名者戒酒協會思想創始者之一的威廉‧斯克沃斯(William
D. Silkworth)提出這個新興運動的酗酒癥醫學模式。有一些人在生理/心理上無法處理即使是有節制的飲酒。“酗酒者”(alcoholic)有一種心理和身體的疾病——心理上對酒著迷,而當他喝第一口酒時,身體又無法不對酒精產生一個嚴重的反應,因而引發後續的強迫性的飲酒。酗酒者在三個層面會表現這個疾病﹕靈性上,因為自我中心,他們與造物主疏離了;情感上,他們與人類社會的關系被切斷了;身體上,他們遭到腦部損傷,健康惡化。傳統的匿名者戒酒協會的教導是,酗酒者也許是失去了控制,但是他在上帝面前仍然要負責,並且有責任去追求康複。雖然他無法醫治這個酗酒癥,但是他能恢複到一個“健康”(wellness)的狀況,借著降服在一個更高的能力下,一天勝過一天。【8】
那麼,哪些人是有病的呢?匿名者戒酒協會最先宣導的,是有一小群的人患有這個酗酒的疾病,而使他們藐視上帝。這個病不是太普遍,和神學家所說的“墮落”也不是同義詞。
但今天匿名者戒酒協會的這個疾病模式已被通俗化,而且與用醫學方法醫治整體精神和情緒攙雜在一起。結果是什麼呢?“病態/疾病”被挪用到所有想像得到的人生問題上,而受苦的人不再需要對他們的行動負責﹕因此一個世代興起了,他們哀號著說他們不是有罪,只是有病。(黑體為編者所加)這些時髦的疾病模式版本在內在醫治中達到高潮﹕
許多人在他們的成長過程與其它人生經驗中受到傷害;他們曾經被人拒絕或虐待,因此不自其然地成了“功能異常”(原本是個醫學術語!);
他們與上帝和其他人疏遠了,害怕受到傷害,因此無法愛人,也無法被愛;
上帝盼望將內在醫治賜給所有的人;這可以是指與痛苦的記憶格鬥,但會帶來一個更新的自我價值與信心。
就拿最近的基督徒文學來看,有一個修正主義式的福音出自基斯‧米勒(Keith
Miller)之筆。他把整個人類的困境稱為“罪-病”(sin-disease),雖然他承認“把罪稱為‘病’會使一些人感到困惑”。【9】但他為他的語言辯解﹕“聖經神學家早就知道”罪像病一樣。可惜他沒有提到這些神學家的名字。米勒自己對這個概念做出一個天然的結論﹕如果罪基本上是個病,那麼我們從上帝那裏真正需要的就是醫治。這個“疾病”模式是從匿名者戒酒協會的“少數人有病”這個概念,滾雪球似的,變成內在醫治所說的“很多人有病”,然後到米勒的說法﹕“真的,我們不都是有病的嗎?”
三、對基督徒輔導員的提示
如果我們把醫治的先知和聖經的先知擺在一起,我們會發現什麼呢?一些準則催逼我們指出一些使用“醫治”模式所帶來的危害﹕
危害1﹕當“醫治”越接近成為最主要的象徵(the
controlling metaphor),以形容上帝的幫助時,“醫治”的象徵也越會誤導人。
我們在聖經中並沒有讀到一個人,比方說,醉酒,得到了“醫治”。然而,醫治的語言可以用聖經的慣例來描述悔改的結果。因此,我們可以用“醫治”來描述當我們與神和好後,所得到的靈性上、身體上、經濟上,以及關系上的祝福。但是,當我們把“醫治”高抬到一個地步,變成描繪上帝幫助的主要象徵時,聖經關于罪、墮落、重生、悔改、饒恕,以及成聖的信息就被篡改了。象徵的本質,不能超過它原來的用意。如果我們誇大醫治象徵的重要性,超過聖經所賦予的,我們至終就會破壞它,並且扭曲它。
也許用另一個聖經的象徵來做比較,會讓我們更清楚一些。在少數一些經文中,上帝被象徵為母親。上帝自己說﹕“人怎樣受他母親的安慰,我也怎樣安慰你們”(賽66:13上半;參賽49:15)。這個關于上帝濡養、溫柔一面的啟示,必然帶給以賽亞的讀者莫大的祝福。另一方面,如果我們把這個精致的象徵賦予其原本沒有的重要性,說﹕“我們在天上的母親啊!”就是錯誤的了。
同樣地,“醫治”的概念傳達了上帝整體工作中一個很重要的部分。但是這部分不能超過整體的重要性,更不能把這個象徵誇大,用來指我們基本上是受傷的、有病的、破碎的人,其次才是個罪人。任何人宣稱我們根本的問題是功能異常,只會讓自我幫助和福音信息之間的重大差異消失。無可置疑地,福音的一個基本要點是對重生的命令﹕但是如果得救和不得救的人根本的需要都是醫治,而且兩者都可以豐富地得著醫治,那麼,為什麼還需要重生呢?如果一個舊的、熟悉的生命經過一些修補後就變得可以容忍,那麼,誰還想費心去獲得一個新生命呢?他們的答辯中說,基督是上帝醫治事工的一個重要來源,這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。沒有發自心底對福音的贊歎,就無法救那些用模糊的讚美來破壞福音的人。
當我們必須瀏覽好幾次,且用書中的索引尋找哪裏提到了福音時,這些打著福音派旗幟出版書籍的作者,有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先後次序呢?一個救主為罪人釘十字架的福音,只佔了走廊的一個衣櫃,而整棟房子卻是用“醫治”的信息來打造的。我很想更寬容些,說這只是沒有惡意的疏忽,或只是缺少強調。但是,這是一個嚴重的扭曲。我們可以發現一個一貫的模式,就是批評基督徒只是“簡單地、簡單化地”(以及法利賽人式地)慫恿那些受傷的人讀經、認罪、禱告(什麼!禱告是簡單的?)、信福音、信靠神。我們承認,我們都知道有一些遲鈍的基督徒,當他們應該提供愛的輔導時,只會丟出一些陳腔濫調,但是他們“簡單化”的回答,至少認得出來是合乎聖經的。這個新的和不同的醫治的“福音”,只是從其停泊處裁剪出來的象徵。
危害2﹕“醫治”的象徵伴隨著文化的包袱,與聖經的啟示是對立的。
讓我們細想一下,一個基督徒在今天不會引用出埃及記15:26,“因為我耶和華是醫治你的”,而期望美國的聖經文盲們會回想起這節經文在其上下文的意義。我們生活在一個治療的時代;人們會憑直覺認為,這節經文在說上帝會緩解內在的傷痛、我們不正常的教養過程、以及我們的低自我價值感。福音書的記載變成內在醫治的寓言要花多少時間呢?拉撒路仍然會走出墳墓,但是他湧現了一個比較健康的自我價值感。內在醫治者已經說那十個探子是被迦南人嚇著了,以至于“被低自我價值所擾”。【10】但是上帝說,他們是背叛者,因為他們不信他的應許。
人們會反對說,輔導者只是在做神學家們一直在做的事情,就是用一些不直接等同于聖經用法的字詞的意義而已。例如,聖經對 “救贖”(redemption)的定義很嚴格,是指上帝將他的子民從奴役中拯救出來,歸給他自己的工作。像這個例子一樣,“救贖”只是許多其它拯救字詞中的一個而已。但是神學家們,雖然早知道這個,仍然用這個字來描述整個救恩從頭到尾的過程(參Scoggie,Unfolding
Drama of Redemption)。因此,如果“醫治”在聖經中是用來指透過盟約,來舒緩因背叛所導致的身體和心靈的效果,輔導者為什麼不能把它擴大到解除所有人類的困境和傷痛,而不必擔心是否符合聖經嚴謹的定義呢?
事實上,這兩個例子之間有很顯著的差別。當神學家用“救贖”來描述上帝整個救恩的工作時,他們也許是在線條之外上了色,但是不能指控他們在曲解聖經的信息。他們僅只是在擴充聖經的模式。但是通俗基督徒心理學使用“醫治”一詞,不是對救恩、救贖,我們偉大的醫師對有罪、有病的靈魂所行的醫治之象徵性的擴充。他們創造了一個新的圖像﹕情感受傷者的實際醫治(literal
healing)。雖然象徵不應按照字面來理解,但是他們仍然需要被嚴肅地看待。我們所用的象徵手法會澄清或歪曲我們的宣稱;它們需要精挑細選,以達到其準確性。
“醫治”的字義之所以變得越來越隱晦,是因為使用它的人執意要犯此錯誤,就是未能區分其中的差別——也就是說,認為“X”和“Y”在某些地方相似,就認為它們在所有方面都相似。【11】無可避免地,當我們假設罪在某些方面像一個疾病,它就在所有的方面都像個疾病。
罪怎樣像個疾病呢?如同疾病一樣,罪會隨著時間惡化;特殊的罪行是一個更大問題的癥狀。和疾病一樣,罪最終會使人苦不堪言。但是,根據聖經,罪在其它方面並不像一個疾病。聖經的基本假設是每個人生來都是有罪的。與此同時,幾乎所有的“疾病”模式的前提是我們需要從一個功能異常的環境中獲得解脫,這其中暗示,我們生來都是良善的。這也是為什麼有人會這樣想﹕我們越深入自我,就越靠近上帝。把基督徒事工建造在這種內在醫治的觀念、方法和目標上,然後額外再加上聖經說的,我們從出生起就敗壞了,是沒有多少益處的。墮落的概念,不是必須修正少許方向的瑣碎小事——它是一個基礎性的真理,是必須體現在,也要塑造任何基督徒思想體系的。當然,我們可以用“醫治”的用語,加以仔細的定義與適當的警告;但是,一個需要上千個描述的象徵,很可能比它的用處要短命得多。
危害3﹕“醫治”的象徵誤導人,不是在一些周邊的事上,而是在基督徒最基要的真理上﹕誰是神?我是誰?我在上帝面前的地位是什麼?
當我們主要把上帝視為一個醫治者,會發生什麼事呢——即使承認他是最好的一位?為了前後一致起見,我們需要把上帝想像成在那些受盡生活折磨的人身上,所發生的事件。他當然是樂意提供幫助的。在這個表述下,上帝不過是一個好撒瑪利亞人,除了良善之外,沒有其它的議題。如果他沒有給我們任何我們所需的——用我們的方法、合我們的目標、沒有條件地——那麼,他看起來就不是一個愛人的上帝。雖然人們都喜歡這種上帝,但一個有神性的治療師不是真正的上帝。聖潔的上帝會懲罰所有背叛他的人。主權的治理者在各樣環境中工作——甚至在苦難當中——是為了他的榮耀。為我們而死的救主,承擔了刑罰,而那本是我們的分。治療師並不做這些事情。在一個自行定義醫治的冒險尋求中,自我會封自己為宇宙的焦點;而聖經以神為中心的焦點就會失去。
最後,讓我們肯定一些基督徒,他們宣揚上帝不只是對我們身上稱為“靈”的那一小部分有興趣,而是要釋放我們的全人。這當然是真的,但是這個遊戲的玩法是啟示在聖經中的。聖經吸引我們認識這個真理,就是所有人類康複的模型必須從神學開始,要帶著這個題目﹕“我在上帝面前是誰……或事實上,真的有一個上帝嗎?”說上帝要的只是我們所想要的,例如內在醫治和個人成長,是非常危險的。讓那些假神只“對使你困擾的事有益處”。永生的上帝,為了他自己的理由和他自己的目的,會對他的造物發出根本的吩咐,即使是當他將他們帶到重建之路上時。
作者簡介
蓋瑞•史蒂芬•紹格瑞(Gary
Steven Shogren),賓州Hatfield聖經神學院新約教授。本文譯自Recovering
God in the Age of Therapy,《聖經輔導期刊》(The
Journal of Biblical Counseling),Volume
XII,Number
1,Fall 1993。
注解﹕
1、 舊約最常用的詞是rapha和其同源詞。新約中,iaomia(26次)和therapeuo(43次)是醫治最常用的動詞;雖然19世紀辭源學研究不認為如此,不過,這兩個詞在意義上是可以互換的。動詞sozo(通常是指“拯救”),也有“醫治”的意義(可5:23,雅5:15),其同源字diasozo(太14:36,路7:3)也有這個意思。這些意義與他們在其它含有“拯救”意義的經文中,意思是完全不同的。Katharizo可用來指痲瘋病的“潔淨”。
2、有一個可能的例外是路加福音4:18-19。在這裏耶穌引用了以賽亞書61:1-2作為他事工的預言﹕“因為他膏我去傳福音……瞎眼的得看見”。這可以指字面意義上的瞎眼,或指移除屬靈上對罪的無視。就後一個意義來說,這個醫治的象徵用法,屬于我們所說的第二類,醫治是指得到約中的祝福;從上下文來看,不能過度引申為“內在醫治”。
3、申28:22;參,27節提到埃及人的病。
4、除了那些我們所引用的,還可參看例如,申32:39。
5、例如,詩6:2-3,30:2-3,32:3-4,41:1-4,107:20;參箴3:7-8。
6、參代下7:14;詩147:2-3;賽1:5-6,30:26;耶3:22,14:17,14:19,30:17,33:6-9;何11:3,14:4;瑪4:2。
7、請注意以西結的想像如何影響新耶路撒冷的預言﹕“河的兩邊有生命樹,結十二次果子,每月都結果子;樹葉可以醫治列國”(啟22:2)。
8、 匿名者戒酒協會(A.
A.)的共同創辦人比爾‧威爾遜(Bill
Wilson)將沃斯的洞見與牛津團體課程(Oxford
Group program)的靈性管教,威廉•雅各(William
James)的“二次重生”模式,以及卡爾•容格(Carl
Jung)的心理學模式揉合起來。他從這些素材中創出了匿名者戒酒協會的12個步驟。匿名者戒酒協會的模式在Alcoloics
Anonymous第三版(New
York: A. A. World Services, Inc., 1976),第17-29,58-60頁有很好的解釋。
9、Keith
Miller, A Hunger for Healing. San Francisco: Harper Collins, 1991, p. 4.
10、David
Seamands, Healing for Damaged Emotion, Victor Books, 1981, pp. 51-52
11、參D.
A. Carson, Exegetical Fallacies, Grand Rapids: Baker, 1984, p. 97